沈桃桃和謝云景同時臉色一變。
    “不好,”沈桃桃驚呼一聲,拔腿就跑了過去,謝云景身形一閃,緊隨其后。
    兩人剛跑到,就看到宋清遠如同瘋了一般,從自家木屋里沖了出來。
    他像只無頭蒼蠅,在屋前屋后焦急地轉著圈,聲音嘶啞地喊著:“七月,你在哪?別嚇我,快出來。”
    “宋公子,”沈桃桃沖到他面前,“小七月怎么了?”
    宋清遠看清是沈桃桃,連忙說道:“七月……七月不見了,我剛給她送飯回來,屋里屋外都沒有人,我早上走時告訴過她,在家里等我,不可以亂跑……”
    “別急……”沈桃桃強壓下心頭的慌亂,大聲道,“咱們分頭找,驛站就這么大,她跑不遠。”
    謝云景已經迅速掃視四周,沉聲道:“張尋,帶人封鎖驛站所有出口。其他人,以宋家為中心,向外搜索,注意河邊。”
    “是!”張尋和幾個親衛立刻應聲,腳步聲迅速散開。
    沈桃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河邊……小七月那孩子心性,又惦記著抓魚換工分,雖然水性好,但春迅期間,水流湍急……她不敢想。
    “去河邊。”沈桃桃喊著幾乎要崩潰的宋清遠,朝著大河的方向狂奔。
    沈桃桃的心跳得如同擂鼓,腦子里亂成一團。她一邊跑,一邊祈禱著千萬不要出事。
    當他們氣喘吁吁地沖到河邊時,眼前的一幕讓沈桃桃稍微松了口氣,心卻揪得更緊。
    河邊一處避風的淺灘旁,點著一小堆篝火。陸夫人正蹲在火堆旁,懷里緊緊抱著一個人,正是小七月。
    小七月渾身濕漉漉的,頭發還在往下滴水,小臉凍得煞白,嘴唇發紫,身體蜷縮在陸夫人懷里,瑟瑟發抖。
    她腳上的鞋襪都不見了,一雙光溜溜的小腳丫凍得通紅,沾滿了泥污。她懷里,還死死抱著一條巴還在微微扭動的鯽魚。
    “七月。”宋清遠看到這一幕,連忙沖過去,一把將小七月從陸夫人懷里奪了過來。緊緊地抱住。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,他的身體因為后怕和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怎么這么不聽話。”宋清遠近乎崩潰的嘶吼,他赤紅的眼睛盯著懷里瑟瑟發抖的小七月,“昨天不是答應過我,不去抓魚了嗎?為什么不聽話?水這么冰,這么急萬一……怎么辦?你想嚇死我嗎?”
    他的吼聲在寂靜的河邊回蕩,帶著巨大的恐懼。
    小七月被他吼得渾身一顫,她茫然地抬起頭,看著宋清遠的臉,大眼睛里充滿了無辜和不知所措。她似乎被嚇到了,小嘴癟了癟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,卻不敢哭出來。
    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那條冰冷的魚,聲音細弱蚊蠅,帶著濃濃的困惑和委屈:“我…我不記得了……我答應過……不去抓魚嗎?我只是想抓魚,給夫君換工分……”
    “不記得了?”宋清遠如遭雷擊,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小七月那雙茫然無辜的眼睛。
    那里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欺騙和狡黠,只有純粹的的困惑。
    一股巨大的寒意,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。比這初春的冰河水更刺骨。
    “不……不記得了,”他喃喃重復著,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。
    昨天,就在家里,他那么嚴厲地警告她,她明明答應得好好的……才過了一天……她就……忘得一干二凈?
    陸夫人曹蕊站起身,臉色凝重地看著宋清遠懷里的小七月,又看了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沉聲道:“宋公子,先把七月抱到我家,她渾身濕透了,再凍下去要出事。”
    宋清遠猛地回過神,他一把打掉小七月懷里那條礙事的魚,脫下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外袍,將她濕透的身體緊緊裹住。然后打橫抱起她趕緊去找陸太醫。
    沈桃桃和謝云景也立刻跟上。
    陸太醫的小屋里,燈火通明。爐火燒得很旺,驅散了屋里的寒氣。
    小七月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,只露出一張小臉,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。
    陸太醫坐在炕邊,三根手指搭在她纖細的手腕上,凝神細診。他的眉頭越皺越緊,臉色凝重。
    宋清遠,沈桃桃,謝云景,還有聞訊趕來的宋父宋母,都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,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    宋母捂著嘴,無聲地落淚。宋父佝僂著背,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。
    許久,陸太醫才緩緩收回手。他疲憊地吁出一口氣,抬眼看向宋清遠,“脈象……沉澀滯緩,如石投水。瘀血比上次診脈時……增大了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眾人瞬間煞白的臉,一字一句,清晰而殘酷:“壓迫更甚,已……影響到了她的……記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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